本報記者 陳白、陳伊凡 北京報道 對于雷文勇來說,轉折發生在1989年國慶前的一個雨天。
作為如今已達百億營收的現代農牧食品集團鐵騎力士的掌舵者,那一年他還是四川綿陽市糧食局下屬飼料廠的技術科長。秋日的蜀地陰雨連綿,當雷文勇坐著縣城的吉普車抵達鄉間,穿過車窗外的大雨,他遠遠看見泥濘小道的前面有一個赤裸上身的老農,抱著一頭蓋著衣服的豬。“我當時就問他,我說你為什么不怕自己感冒,要把衣服蓋到豬上?他說,這是我一年的油鹽醬茶,我買油買鹽買其它東西的錢都靠它了;如果我病了,我緩幾天就可以了;如果豬病了,我一年就沒著落了。”這個寧愿自己淋雨也不讓豬淋雨的“抱豬老農”,成為了當年改革開放浪潮下,促使雷文勇選擇下海的最堅定的信念。“就希望通過我的努力,能夠改變一些事情?!痹诮邮芪覀兊牟稍L時,雷文勇說。那一年底,雷文勇帶著6個人、湊了35000塊錢,開始了創業之旅,他把這家公司命名為鐵騎力士——他說這是四川話鐵哥們更文雅一些的叫法。28年后,這家公司從單一的飼料加工發展成為集飼料、畜牧、食品、生物工程為一體的現代農牧食品集團,為農業產業化國家重點龍頭企業;其旗下的圣迪樂村,是不多的能夠進駐沃爾瑪、山姆、麥德隆、家樂福、伊藤等外資商超和盒馬、永輝等大型連鎖超市的中國民營企業的高端雞蛋品牌。AC尼爾森數據顯示,2018年7月至2019年6月,圣迪樂村在全國主要24城市大賣場高端鮮雞蛋銷售額占比為60%。自1992年開始,鐵騎力士見證的是銷售渠道的不斷更新迭代。從跨國公司大賣場進入中國到后來電商興起,這給農業生產端帶來的是極限挑戰——長期以來中國農業的非標準化小農作坊式生產模式,如何適應現代零售所要求的大批量工業化生產?但當今天的中國農業開始進入數字化轉型的歷史關口,一批互聯網和高新技術公司開始重返產業鏈源頭,這一次的科技浪潮能否重塑這一人類歷史上最為古老的行業?作為這一領域的老玩家,雷文勇的答案是:我要把鐵騎力士打造成為農業領域的特斯拉。雷文勇認為,28年來他和他的公司能夠穿越零售革命,密碼在于對于科技和人才的重視。馮光德,作為公司技術帶頭人,以他命名的馮光德實驗室,曾三次拿下國家科技進步二等獎,是行業內唯一一家同時承擔國家現代生豬、蛋雞、水禽三大產業技術體系綜合試驗站的企業,也是國家認定的企業技術中心。每年超過3%的總營收投入用于研發,這樣一組數據看起來讓人很難相信是來自于一家農業企業。但從生產到運輸乃至銷售環節的標準化數字化升級,雷文勇對我們說,這是他眼中“正在發生的未來”。“你們作為消費者,在超市里面買的只是一枚看似非常非常普通的雞蛋,但孰不知其實我們花了將近19年時間,在背后建立了一整套圍繞著雞蛋跟這個產業鏈的標準?!崩孜挠陆榻B。圣迪樂村的雞蛋生產,雷文勇認為已經實現了標準化。他們提出了“品牌+標準+規?!钡陌l展模式,“在標準上,以母雞喂養為例,圣迪樂村的雞蛋為了保證雞蛋品質如一,采取玉米大豆雜糧6:2:2的比例,在母雞生長不同階段科學配餐?!?/span>而在產業鏈的下游,“面對零售渠道的變革,怎么可以配合現代電商物流,其實我們很多年前就在做這方面嘗試,最終落地到了現在這個包裝上面。在運輸上,我們的包裝是做了防沖撞測試的,我們還拿了專利;我們采用了珍珠棉,讓雞蛋可以呼吸,所以它不會因為潮濕、悶熱而發霉。”
應對渠道變化,雷文勇的女兒雷博有很多想法想要實施,這位90后也是現任鐵騎力士副董事長、新興業務事業部總裁,她和許多的“鐵二代”們一起,海外學成歸國之后,又回到父輩們創業的地方。雷文勇嗓門洪亮,一口川普和時不時的爽朗大笑,他說他是“穿著牛仔褲的農民”,像是傳統印象里的“農民企業家”。但他說他不喜歡外界對于農業企業屬于傳統行業、要在農田里“面朝黃土”的刻板印象。鐵騎力士總部辦公樓所坐落的成都市中心的太古里,是西南區域的時尚中心。雷文勇向我們展示他在這里六十多平米的辦公室里滿墻的書,“我幾乎把國內的商學院上了一遍”。他認為商學院對他的影響是巨大的,“在長江商學院十年學習生涯中,我剛入讀長江商學院EMBA項目時,公司不到20個億,讀企業家學者項目前,我把它變成了60億,讀完企業家學者項目之后,我把公司增長到120億,員工變成13000人?!?/span>朱?,F為長江商學院市場營銷學教授、社會創新與品牌研究中心主任,她所著的《未來好企業》是雷文勇推薦的必讀書目,他認為朱睿所提出的共益實踐對他啟發良多。長江商學院副院長、經濟學及人力資源學教授王一江,是雷文勇的博士論文輔導教授。雷文勇每年都會組織企業高管一起學習王一江的《民富論》,“我想順著一江教授的腳步,摸索出一個看得見,摸得著,可丈量的‘農富論’的研究。2016年,我們與西昌市人民政府成立‘大涼山產業扶貧研究院’,正是希望通過建立商業邏輯與社會責任邏輯之間的連接幫助極度貧困地區發展起來?!?/span>在商學院學習之后,鐵騎力士展開了優食谷的探索。優食谷是鐵騎力士在引入國際智慧工廠科學管理體系基礎上訂制的一套生產管理流程及資源整合互助平臺,從食品溯源、安全生產、共享平臺、效率提升和成本指標等五維度,通過規范化建設與管理,使其達到相應標準,并最終實現對食品安全與品質控制、合理的生產與供應配置,以及科學的成本管理等目標。當數字化的賦能開始沉淀到傳統領域,不止是BAT早就下鄉“刷墻”,諸多行業原本的玩家都在提速布局。2019年末,當我們對話知名紡織商漢帛時,其總裁高敏也曾解釋了漢帛試圖通過數字技術為傳統紡織業的改造故事。
相比本就處于工業端的傳統紡織業,農業的轉型更為復雜。農業生產分為產前產中產后三個環節,商業模式創新帶來的改變,主要集中在產后農產品流通環節,如盒馬、美菜、每日優鮮等等,但其中很多只是替代了傳統流通環節中的一環,這也是多數創業者扎堆的領域。相對而言,在產前和產中環節的變革門檻更高,這也給原本這一領域的玩家帶來了機會,雷文勇希望通過搭建一個類似“工業互聯網”的操作系統,為農業企業的現代化標準化提供解決方案。通過產前產中環節變革農業供給鏈核心,以互聯網、物聯網、大數據、機械化,降低生產成本提高生產效率,最終將會影響整個產業鏈變革。雞蛋成功之后,雷文勇正在努力通過科技賦能更廣的畜牧行業,為了實現科學生產管理。王森,鐵騎力士智慧養殖項目負責人,2017年,這家公司正式開始做智慧養殖系統,實現自動化智能養豬、全程可追溯,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們不僅要追蹤到每批次的豬,從哪個養殖場出來,什么時間分娩出來,哪個品種,什么時候交給育肥場,或者代養戶,成長周期、養殖時間,還要追蹤到用什么品牌和規格的飼料,是否有獸醫對它進行監管,用藥記錄,有沒有使用違禁藥品,是否發生過較為嚴重的疾病等等。這些工作量都很大,涉及到方方面面的數據打通。如今,鐵騎力士與三臺縣合作,和政府一起建了一個縣的溯源平臺,打通了養殖端和縣域范圍內屠宰企業、生豬加工銷售企業的數據。他們與國內的芯片企業一起研發了養豬的芯片,用在兩類豬上,這一芯片能夠動態幫助養殖人員跟蹤種豬生長狀況并根據不同情況做出不同決策。“我們有兩款自己的‘芯片’,一個是川藏黑豬、一個天府肉豬,這個是我們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生豬配套系,不受國外制約。”談到這里,雷文勇有些激動,他說他一直有一個理想,在2004年鐵騎力士邀請德國人力資源專家來為公司做管理咨詢時,他對這位德國顧問說,“過去,我們中國人用大把的錢換成馬克買你們的寶馬、奔馳。以后,我們要用中國人的技術、用中國人的團隊、用中國人的組織、用中國人的匠心,讓我們的產品把你們兜里的錢揣到我們中國人的口袋里。”經濟觀察報:對于農業來說,目前看到的現象是,我國的農業現代化程度還不夠,鐵騎力士在這方面做得如何?雷博:數字化轉型的風潮也波及了農牧企業,但我最近在一個行業峰會上發現,在農牧行業、食品行業,全面實現數字化,或是走在前面的企業很少。未來我們會非常開放,今年我們啟動了“533數字化轉型項目”,搭建5個平臺:研發平臺、營銷平臺、供應鏈平臺、財務和HR平臺,通過搭建這5個平臺進行改革。另外是進行3個變革,供應鏈拉通、經營透明、產業鏈拉通,然后實現一個鐵騎力士、一個夢想和一個體系。未來我們每年大概會投入1個億去做數字化轉型。這是一個不斷投入的過程,我們現在做的只是第一步,把數據搬到云上,之后還要學習如何應用這個數據,下一個階段我們要學習如何駕馭。目前我們做了一些應用和嘗試,例如我們現在的豬業事業部,在我們亞洲單體最大的一個養豬場,已經完全實現了智慧化養殖,1個人可以同時養5000頭豬。智能化還包括我們實現了周邊配套環保的措施。我們專注肉禽蛋板塊,也跟阿里、京東這些企業一起探討數字化農業轉型的工具。雷博:我們做的是全產業鏈,面向消費者,我們需要將全程可追溯做到極致。所以我們在豬場、雞場等生產養殖端、飼料端都普及了AI智能化。全程可追溯上,我們也和業內很多做這方面的企業交流過,但我們發現,目前很多公司說自己用區塊鏈技術或者其它技術來做全程可追溯,但真正能夠做到的很少。鐵騎力士要保證的是,上鏈之前的數據是真的,上鏈之后也是真的,能夠讓消費者實時看到,追蹤這個產品。雷博:最難的是全產業鏈拉通這件事。鐵騎力士的全產業鏈拉通,需要深入到各個板塊,例如飼料板塊、食物的供給、養殖板塊,最后到食品的深加工,這幾個板塊是完全不同的產業形態。例如飼料,專注的就是整個配方、技術端,養殖面臨的挑戰就更多了,例如豬場的安全,我們現在對抗非洲豬瘟,還有整個飼養的環境等。到食品加工,又是另外一個維度,我們農牧行業、食品行業全程可追溯做起來更加復雜,因為業態非常豐富,每個細節要做到極致,同時也需要整個物聯網化、數據的收集、分析,通過AI智能去學習,這是最大的挑戰。
經濟觀察報:如果拿養豬來說,其全程可追溯的數據要如何來做?王森:消費者關注更多的可能是我們的育肥豬和商品豬,我們一般不會追蹤到單頭豬本身,我們會追蹤到每個批次,現在我們與農戶們合作,采用代養模式。我們會追蹤這批豬從哪個養殖場出來的,什么時候分娩出生,成長周期、養殖時間、飼料品牌和規格,再追蹤到飼料的品質,還有就是養殖場是否有進行規范化管理,有沒有使用違禁藥品,有沒有發生較為嚴重的疾病。王森:是的,飼料只要是合理合規都沒有問題,后段我們也會對每個批次的豬的生長過程、疾病情況和用藥記錄進行追蹤。經濟觀察報:不同體系之間,養殖場、屠宰場再到銷售端等等,這之間的數據打通難點在哪里?王森:養豬場出來的豬會進入屠宰場或者一些收豬的企業,這個環節就存在數據連貫性的問題,后期的這些中間交易企業也好,屠宰場也好,需要把我們前端的養殖系統數據進行對接,例如我這批豬是1001批次,那么到屠宰場后,屠宰場必須把這個編號保存下來。但還會面臨一個問題是屠宰環節中,最大的是生產效率的問題。因為屠宰場可能一天屠宰1000頭豬,這個過程中是否能夠保證每個批次是嚴格區分開,并且對每個批次都做了獨立的標記,如果前面這批豬是1001批次,那屠宰場需要把這個批次做一個獨立的屠宰線,所以對于屠宰場內部的流程管理要求很高,也會影響效率,因為每個批次的豬屠宰完了之后要做清場,甚至包裝完了,才能進行下一批次,所以生產成本會提高,消費者是否愿意為這個產生的成本買單,這是一個問題,屠宰企業也會考慮,他們是不是愿意去做這件事。經濟觀察報:鐵騎力士有自己的屠宰場嗎?還是外包給下游的環節?王森:我們有自己的屠宰場和分銷環節,包括銷售、熟食加工,目前我們自己是唯一可以來做到全程可追溯的。但我們也會把豬供應給下游的一些屠宰場或者中間商,這個數據打通會比較困難。我們目前在三臺縣,和政府一起建一個溯源平臺,打通養殖端和整個縣域范圍內的屠宰企業、生豬加工銷售企業,可以做到全程可追溯。這就需要政府的推動。經濟觀察報:目前鐵騎力士在養殖方面參考的是什么標準?王森:雞蛋方面我們的標準是參考歐盟標準來做,豬肉我們從生產管理流程上面是參考國際的標準,因為豬肉這塊我們主要合作對象是加拿大,所以整套養殖標準也是高于國內的。經濟觀察報:這幾年很多互聯網科技企業都提出做“AI養豬”,這是什么概念,如何實行和操作?王森:2018年我們把它定義為“AI養豬的元年”。我們大概是在2017年正式做AI養豬,沒有標準定義,2018年之前,可能大家更傾向于是通過視頻、音頻去分析和監測豬的行為和生產過程中的一些情況,但我認為,AI養殖基于音視頻的分析僅僅是其中一部分。我們現在在AI養豬上做的事,遠遠超過了這個部分,整個生豬養殖環節重點分成了幾個方面,第一,生物安全防控,這是一個重點,因為當前非洲豬瘟的形勢是比較嚴峻的,生物安全防控上面就制定了很多標準和系統,這方面也借助AI算法和模型來做。我們要對整個豬廠豬圈的環境進行分析控制,防止外部動物和人員進入到我們的生物安全防控區域,同時對進出的人員、車輛、物資都要進行全程的監控和分析,包括人員,會通過身份識別進入豬廠。這個身份識別能夠識別目前疫情期間隔離時間是否達到,有沒有嚴格消毒、洗澡,是否進行了我們的消毒風干,包括車輛軌跡等等,都會進行AI管控。這是養殖的重要環節。另外,我們在生豬養殖過程中的三個方面也很關鍵,例如飼喂、環控和疾病與生豬健康監測,我們都用智能化手段管控,包括溫度、濕度、二氧化碳、氨氣、硫化氫(對于養殖環境有害指標),甚至我們還研究監測我們細菌和有害病毒的分布。我們需要讓環境處于最佳狀態,因為跟我們生豬的生長周期、體型都有一定關系。舉個例子,小豬我們就會把溫度適當調高,大豬的話我們就會把溫度適當調低,實現智能化精準控制。飼養環節,我們也利用一些算法來進行,例如我們的豬去采食的時候,如果沒有數據采集,我們很難知道哪些豬今天吃了多少飼料,這方面我們會通過傳感器,我們有檢測開關,紅外的也有觸碰式的、標簽識別的,去檢測豬是不是想吃東西,什么時候來吃,該給他吃多少飼料。在肥豬上,我們使用電子耳標的方式來檢測,讓豬去觸碰上面的傳感器,給它投料。種豬飼養,這個環節就很精準了,會根據豬的不同階段,豬有沒有懷孕,懷孕多少天,在不同懷孕階段,還會分析豬的采食料應該是多少,特別是分娩之后,哺乳高峰期,我們會增加采食量,調整水喝飼料的配比,讓豬保持最佳的泌乳能力,這些都是AI飼喂的。豬每天的活動量大不大,如果長時間不活動,我們可能認為它健康上是不是出了問題,就會去做進一步的分析。后端還有智能化排污,豬的排泄糞尿,會定時收集起來,當它的液位達到一定程度之后,我們會集中把它抽到我們糞污的處理區域,我們會去監測處理指標是否達到標準排放。所以其實智慧養殖是涉及到方方面面。經濟觀察報:您有沒有去了解過國外同樣的養殖廠的情況,有沒有一些差別差距還是說沒有?王森:從目前來講,從我們飼養生長的指標上,我們其實是落后于國外的,包括我們的飼喂成本,包括我們的PSY指標和料度比,我們其實都落后于國外,這是個現狀。PSY是我們衡量一個豬廠生產效益的關鍵指標,它是指一頭母豬一年提供的斷奶仔豬數,我一頭母豬一年給豬廠提供多少頭小豬,這個指標影響豬場的效益和成本。舉個例子,如果一個豬廠養了1萬頭母豬,如果1頭母豬一年提供30臺小豬,假設你的指標非常好,提供30頭,1萬頭母豬一年就能提供30萬頭小豬。如果1頭母豬只提供20頭小豬,理念就提供20萬頭。但是都是養1萬頭母豬,成本實際上差別并不大,但是你比30萬頭小豬賣的價格和20萬頭比起來,實際利潤差距就非常大了。所以,PSY是衡量一個豬廠效益、生產成績重要的關鍵指標。這個指標在國外目前做的好一點的廠是接近30了,但是我們國內根據國家統計的數據,我們現在才勉強能達到20。王森:原因有非常多,首先是跟品種有關系,豬的繁殖能力怎么樣,還有就是生產管理精準度的問題。舉個例子,你同樣養了1萬頭豬,但是你能不能找出來其中某一頭豬,是繁殖能力最好的,把繁殖能力不好的豬淘汰出去,這頭豬的生產成績特別好,可能就把它留下來。這個是一個綜合能力,PSY是最終的結果,這個指標我們跟國外是有差距的,這個差距就是屬于我們的環境,可能有一些病源是控制不了,有一些疾病你就是凈化不掉,那肯定就會影響你的生產成績,也跟你的生產管理水平相關,就是你的工人去接產的時候或者治療的時候是否認真負責、有經驗,這都是有關系的。我剛才講到國外目前肯定是超越國內的,因為養豬的歷史,我們現在養的很多豬都是國外進口的,確實有一定的優勢,但是我們也有自己品種的豬。王森:智能化養殖這一塊,其實我們現在正處于彎道超車非常好的時機,我們有幾個優勢:
第一,我們網絡信號的覆蓋率實際上是大于國外的,大家都知道現在農村基本上家家戶戶都能上網了,包括電力設施設備這些信號都是很好的。我們有了通信能力了,我們就可以實現各個廠的精準數字化管理,我就可以去分析你,我在某一個地方,我可能在總部,我就能知道我現在下轄的50個廠或者100廠各種生產成績是多少、生產的現場環境是否達標,我們可以進行這種現場的精確數據采集和監測、控制。第二,國外現在網絡的不發達,使用的智能化設備其實大部分是單機的,這個設備必須要在現場去控制,只能在現場使用,數據大部分也保留于現場,但是我們現在由于網絡的優勢,實際上所有數據我都可以拿到總部來,我總部數據的樣本數就非常非常的大,這個樣本數很大的情況下,我就能進行多維度大量的數據分析,這種分析就會找出我們在生產成績當中的一些差距在哪里。目前我們也在解決智能化設備的更新問題,因為我們國內面臨的市場非常大,我們中國差不多占到了全世界養豬總數的一半,中國的養殖量和消耗量都是特別大的,我們做這種智能化設備研發的市場就比國外更大一點。市場空間非常大,很多人就愿意去干這個事,包括我們自己,我們之所以愿意去做這種AI的分析、智能化的設備裝備,這些其實都是看好了它的應用價值,它的量大,它應用的設備研發成本均攤下來相對就較低,我們現在也在做基于一個廠,我們一個廠可能占地面積是幾百畝到上千畝,這個廠我們能否用一臺設備或者少數的終端設備就能夠覆蓋到整個全廠的智能化終端上面去。舉個例子,我們一頭豬要做成每一頭豬的精準飼喂,每一頭豬上面就會有一個控制器,這個控制器要實時地上傳數據去執行我們大數據平臺的一些指令,在國外他的辦廠規模就是幾百頭或者一兩千頭,但是我們國內可能就是上萬頭,我們去研發這種設備的成本均攤下來更低,而且使用的效果在這種大范圍情況下也會更好。我覺得我們有這種規模優勢,能促進設備的快速研發實現。經濟觀察報:圣迪樂村的雞蛋,會供給麥德龍、山姆這些外資零售企業,鐵騎力士是如何成為它們的供應鏈?雷博:鐵騎力士是全國第一家做品牌蛋。我們做品牌蛋,也是基于對消費者的觀察。2001年,雷總去北京,發現北京開了大大小小很多超市,超市里已經有很多品牌的農副產品。雷總想,這么多超市,消費者們應該有非常大的訴求買到高品質的雞蛋,所以雷總回來后就創立了全國第一家品牌蛋。當時他提了幾個要求,做中國品質最好的雞蛋,賣到全國去,賣得最貴,這也是一直驅動我們不斷在雞蛋這個產業精進的動力。我們在這個行業深耕很久,麥德龍、山姆,包括我們和國際知名快消品企業合作的時候,他們對供應端的選擇是非常苛刻的。消費者在超市里買的一枚看似非常普通的雞蛋,其實我們花了將近19年的時間,在背后建立了一整套圍繞雞蛋和這個產業鏈的標準,圣迪樂村的標準已經做了15年,這個標準是高于行業、高于國標,也高于歐盟、日本和北美標準的。舉個例子,我們會去檢測、控制雞蛋中的代氨物質,這涉及到雞蛋的腥味,我們把這些元素數據化,確保每顆雞蛋做出來都是營養、健康、美味、安全的。另外除了我們在風味上,把涉及到風味的物質數據化之外,從飼料配方上,給雞吃飼糧,我們也推出了2:2X的黃金秘密配方,去改善雞蛋的口感。
另外,我們的我迷家雞蛋,是用亞麻籽去喂養的,而且中間加了蔬菜,我們在上萬名兒童中做口感測試,對我們的雞蛋口感進行評估,他們都覺得很香。還有一個細節,現在市面上大家看到的雞蛋外殼包裝,是圣迪樂村拿到專利的,如何讓雞蛋不被壓壞,如何配合現代電商物流,當時我們做了很多種測試,經濟觀察報:目前在食品領域,鐵騎力士的國際競爭對手還很多,比如雀巢、正大等,鐵騎力士跟他們相比,差異在哪?雷文勇:雀巢、正大這些都是世界上非常優秀的公司,我們則更加中國化,用中國人的邏輯和理念創造世界性品牌。這三年,我們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重構鐵騎力士的全球化戰略,用全球化戰略重新我們組織要素。
經濟觀察報:現在鐵騎力士的組織結構是更偏于扁平化還是傳統科層制這樣一個模式?雷文勇:我們過去是事業部制,將來會更加扁平化,用這種方法讓它更加優化?,F在我們事業部中有兩個變化,一是扁平化,二是年輕化。經濟觀察報:在管理的過程中,和首席科學家交流,和年輕人之間的交流過程中,是否有一些和您的想法沖突的地方,如何處理這些問題?雷文勇:1992年到1996年,我什么事情都做,1996年以后,我就做兩件事,讀書、讀人,我是一個充分授權的董事長。首先,我會看授權的人有沒有能力做這件事;其次這個人是不是代表鐵騎力士“科技,為人”的理念;第三是否符合我們集團的戰略。我一般用這三條來取舍。我們也允許冒險和失敗,我和我的女兒說,大膽去干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因為我們公司建立了非常好的國際創新生態,他們可以在這個平臺上自由發揮,做自己想干的事。另外,他們引領方向。雷文勇:沖突肯定有,鐵騎力士有三個原則,是不是有利于鐵騎力士的生存;是不是有利于鐵騎力士的發展以及是否有利于整個戰略發展。所以我們會將是否有利于這三點作為決策中的根本點。
雷文勇:1996年以后我都不管具體的事務了,包括我們在很多地方投資,我都沒有親自去過。我扮演的其實就是文化奠基人的角色,另外站在更高的位置來看未來的洞見、商業等洞見。經濟觀察報:鐵騎力士在商業模式創新和技術創新上都有動作,如何看待這兩種創新的影響?雷文勇:商業要講規模,還要成為一個引領時代的企業,這很重要。時代企業中的核心問題有兩個,一是理念加上創新動力,我們做了一個創新動力中心,尋找正在發生的未來,以此來定義我們今天的目標和戰略。商業模式談不談我覺得不重要,都是外在的,這是我在長江商學院學到的,全球化、社會責任感,這特別好。經濟觀察報:對于很多名校畢業生,如何吸引他們到農牧企業工作?雷博:怎么樣去吸引年輕人,這也是我們HR面臨的一些難題,而且你要有創新的源動力,企業本身就有創新思維跟創新平臺,提供的平臺要足夠大,才能承載這些年輕人的夢想,而且在平臺上他們能夠實現他們的價值,這我覺得也是很多90后最期盼的一件事情。他們的第一印象還是會有固有的成見,你如何去打破他,當然是走近他,跟他們深度去交流并且讓他們知道企業是有核心創新能力的,然后把整個規劃跟現在做的非常有意思的點,給他們去看,他們會發現原來一家農牧企業有這么多創新玩法。反過來,比如說要吸引一些海外人才、精英團隊,就要提出更宏遠的目標未來是要走向國際化、全球化的食品企業,讓他們感受到來這里,未來有更大的發揮空間。